师傅个子不高,长得敦厚壮实,永远的平头短发,也是永远脏兮兮的宽松衣服。他言语不多,做事慢腾腾地不慌不忙,淡定沉稳。从前骑自行车的时候,每次车胎跑气送到那,他下胎、补胎、上胎、充气,忙活好一会功夫,也就收1元钱,而且补过的地方从不会再漏气。到车胎坏得不能再补时,他会告诉我“该换了”,我很愿意听他的。他问换好的还是一般的,我说“换就换个好一点的吧”,他找来新胎换上,也就10元多,骑个一年半载不会再坏。我因此对他十分信任,言听计从。
闲着看他修车时我就想:这事又苦、又累、又脏、又琐碎,收入却不多,他这么强健的身体做什么都行,为什么不找一个更赚钱的营生,老是守着这个破摊子不放手呢?
几年前买了电动车,我就很少到他那儿去修车了,因为车行有售后服务,维修是免费的。这车行老板是个女的,能说会道,为人也十分客气,但她手下的修理工就不一样了。刚买新车的时候,出些小毛病找去,修理工还能客气地接待,时间久了再去,也就待理不理,弄得像是差他钱似的。再后来,维修收费,若是换个大的配件,还是漫天要价,加上离家较远,车子坏了,我还是找平头师傅。
他也与时俱进,自行车修得少了,更多的是修电动车。我三两天总会路过他那儿一次,也每次都能看见他弯腰曲背或蹲在地上忙活自己的事,可见他没有到什么地方受过什么专业上的培训,他维修电动车的技术一定是在实践摸索中琢磨的。
那天,电动车的刹车不灵了,我去找他,同样是前后看看摸摸,然后慢腾腾地找来钳子,蹲下来拧一拧螺丝就搞定了;我骑上车试试,好多啦!问多少钱,他淡淡地一声说:“算了。”接着忙别的活——好长时间都没上他这来了,这让我挺不过意的。他告诉我:电动车最大的缺点就是刹车技术不过关,容易出毛病。看来,他修电动车也很在行。
有一次,车子电路坏了,无法启动,我只好卖力推着上街维修,弄出一身臭汗来,因为离他那儿稍远一点,为了省点儿力气,只好街头就近。这修车的是个小伙子,他打开前盖,急急忙忙地拉出一摞电线来拔去线夹直接接上接上,车子有电了,收了10元钱。没想到上街回来又不行了,也就那么巧,当时正好路过平头师傅那儿,我让他看看,他把后座打开检查,原因竟然是电瓶上的插头全生锈了,接触不良,换个插头就行,3元钱。我把小伙子做法告诉他,他微笑着说:“那地方接线很牢固,一般不会出问题”。也许小伙子是在忽悠吧。
因修车与平头师傅结缘,这一晃就快20年了。他总是不停地忙着自己琐琐碎碎的事情,似乎一直很满足,一直不知疲倦,我从没听他抱怨过什么,也没见他有解决不了的问题。他敦实的身体已经发胖了,散发着温暖的气息;虽然从没有问过他的姓名,但对他总有兄弟般的亲切感。他的敦厚让人信赖,他排忧解难的技术让人感激,尤其是他在普通岗位上的严谨与坚守,更是让人由衷地尊重。他这一辈子也许都发不了大财,但他却能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精神上的大腕。
普通的教师,在平凡的岗位上也做着琐琐碎碎的小事,他们不也一样常年踏踏实实地坚守,做自己精神上的皇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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